文/王语粲
山鸟入林,鸡鸭归圈。
婆娑的树影在庭院中随风舞动,不规则地被一地落叶轻托,风声簌簌,偷偷倾泻满地漏花。
已入深秋,凉意渐起,黄昏暗沉。我还在傻傻地倚靠在二楼的窗边,遥望远处。
天边那一炉晚霞,稍有些苟延残喘,像被孙悟空打翻的炼丹炉冒出的火焰。初时火光四色,可又转瞬即逝。不知名的旷野上隐约可见几点影子,背锄戴笠。橘色的天空一点点地暗了下来,渐渐被深蓝色取代。眼前仿佛都被罩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薄纱,迎接着一群演员的退幕,欢迎着另一场剧的开始。远处的山黑黝黝的,巉峻挺立。薄雾模糊了它的棱角,黑漆漆的树影零落点缀着巨大的幕布。树枝稀稀疏疏、根根纤细,印在深蓝色的天空上。
楼下母亲的声声呼唤将游荡的我从旷野上拉回。推上窗子,脚踩木梯的“咿呀”声,我下了楼,与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。身旁的老狗闻着香时不时凑上来,大家绕着火盆而坐。火盆里的炭火燃烧旺旺,时间就像挪威冬天壁炉的火在慢慢燃烧。
“围炉夜话寒夜围炉,田家妇子之乐也。”庭院的树叶沙沙作响,夜空下庭院的一隅角落灯火通明。听着絮絮叨叨的闲情家常,关心收成如何,鸡鸭肥硕;听着长者询问孩童读书识字可好;听着邻居儿郎挑灯的夜读声……柴门闻犬吠,夜深了,归家的人正在路上。
庭院有一棵松树,虽已到初冬但仍苍翠欲滴,毅立挺拔。月上枝头,粉墙旁,两人窃窃私语。
“你确定了吗?多久出发?”苍老的声音颤动着树叶摇晃。
“明早。一天亮就出发。”一个年轻的声音。
“好,好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……”剧烈的咳嗽声堵住后面的千言万语。
“你也是。我会回来的。”
寒风萧萧,树影被吹散,被揉碎、被剪破,交杂错落,一片寂寂。
后院的知风草,从东墙到南墙渐渐被月光照亮。朝着月光的叶子握着倾泻而下的白绫,盈盈一握,风吹袂裙戏星光。天上繁星点点,云散了,缀绣在没有遮拦纯粹的夜幕上。这时,只剩下夜幕,月色,星辰和我。
邻居儿郎的读书声渐渐微弱,鸡鸭也早早坠入梦乡,空气中还逗留着淡淡的炭火香。远处一盏盏熄灭的灯火,一座座陷入深睡的宅院,我好像也坠入一个梦中。梦到自己小酌清酒,醉醺醺地竟分不清这天和这水,以为自己携满壶清梦一起落在星空里。“扑通”山坡那边不知名的小虫跃入池塘,打破了我的梦境。正要怨气地去抓住它,只见月光照耀下,水面波光粼粼浮动着冷画屏。
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。
夜色已深,困意丛生。此时虽然已月色入户,庭院也恰似有“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、荇交横”这般美景,可又缺少着一个来打扰我去看风景的人。所以,不如解衣睡去吧。就将这满院的月色枕在头下,为我额头的船帆照亮回家的路。
这时,只剩下夜幕,月色和星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