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灿金的丝线从裹蕴着雨水的暗灰云团中逃出,那被困已久终于挣脱束缚的寸寸日光俯下身来,轻吻着我及腰的青缕时,我恍然而觉,总算是捱过了连日湘雨的纠绊缠绵,得见了阔别已久的净爽青空。
“走吧,别在屋里闷着了,樱花都开了,”她整了整裙子下摆的褶皱说道,“天气这么好,跟我一起去,不然你都要发霉了。”“那好吧。”我们去得很早,贪睡在花叶上的露珠还未起床,与我们一样醒着的,只有渐鸣渐幽的不知藏在那棵树上的鸟雀。一阵挟凉的微风掠过,唤醒了夜眠未醒的花树,它们颤巍巍地打了个哈欠,伸了伸懒腰,理了理略显凌乱的扰扰绿云。霎时,点点碧泪飘摇空中,借着风力问候了我们的衣襟,打着旋儿最终归于树下。我轻轻悄悄蹑手蹑脚地走近花树,生怕踩到方才着落的碧色伞兵,瞧着伸出娆媚纤手的一条花枝出了神,静静端详着噙在花蕊中的晶莹露珠,任混着花草芳馥的风儿撩拨着我耳旁的碎发,而那丝丝幽香也顺势钻进鼻腔,缓入脏腑,萦于方寸。
不多时,早起得来的静谧被渐渐增多的人声打破,她在一旁笑我痴憨,又拿着相机定格着这园中的一草一木。我暂别了樱花,站到一旁的青草地上,看着园里笑语嫣然的姑娘穿着与樱花一样颜色的裙子,正细细嗅着花香,乌油油的辫子上系着的发卡已与樱花不分你我地融为一体。我站在一旁默默欣赏着这幅和谐的印象派早春油画,思绪乘着翩翩的蛱蝶飞到樱花的蕊心,落在姑娘的裙摆,轻抚白山茶的蜡瓣,徜徉于澄澈的湖面……最后便舒舒服服地躺在软软的青草绿毯上,沐浴着春日煦朗的暖阳。
“咔擦”一声,将我那不知已飞到何处思绪拽了回来。“你看看你自己”,她拿着相机走过来,“又在发什么呆啊。”我看着相机屏幕中若有所思的自己,也便同她一样忍俊不禁。“别在那边草地上站着了,可能会有蚊子哦。”她说完便走到粉樱前,拍起了全景。我望着远处娉婷而立在花树前的她,兀自思索着。
或许,所谓踏青,从来不仅是在春日的绿茵中恣意玩耍,而更是趁着春光,驻足于娟妍的青春里,洗脱浮饰,坦然作为一个纵使青涩却仍叫桃羞杏让且纯真盈心的“樱”质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