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是慵懒的。当有一炉香,一壶茶。竹摇椅的枕上,发有三五分乱,乱发的底下是泛黄的纸,泛黄的纸上是平平仄仄的句子。眼闭着,梦做着,人是醒的。凉了的茶喝了一半,水没续上。
——许冬林《人在黄梅天》
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,三月,有着少女般蛊惑人心的媚色。这媚色随春风随绿烟轻寒一点点泄露出来,瞬间没入人间。“洛阳三月花如锦,多少功夫始织成”。这春色预谋了整整一个冬天,妖媚便入骨入髓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直教人躲无可躲,避无可避。不由人迷了情思,乱了心志,是爱她的灼灼其华还是乱红如雨?
三月风光初觉媚。
三月,不媚其皮相,只媚其风骨。三月媚水,春水溶溶,曲水溅裙人共海棠醉;三月媚柳,枝柔似缕落絮尽飞还恋树;三月媚雨,花底离情泪洒梨花雨。三月最媚却是女儿身,小檐燕飞来,三月人犹恋褚衣。
三月之媚,媚在花朝节的葬花吟唱,媚在苍苔露冷,独泣花荫的碾尽情思。
三月露桃芳意早,三月春媚春生。
三月折桃花,四月观海棠。可是四月未到,海棠花未开,这等待里便多了七分翘首的意思。亦恨架蔷多刺,海棠无香。若令海棠生香必以金屋贮之。文字里的爱总是这样狂热偏执。可偏偏海棠无香,叫多少春心尽付流殇。
“自今意思和谁说,一片春心付海棠。”那无奈又哀愁的人只好叹了又叹……
大约唐明皇也未曾细细分明海棠的香与否,只见到心爱的妃子睡靥未足便生出海棠春睡的意象来。
苏轼的词却是“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”。这份惜花护花之情至笃至真。只不知这红妆是王弗亦或王朝云?无论红颜还是知己,以爱花之心护惜美人,以爱美人之心爱花,情深至此,情真至此。
诗经里唱道“投我以木瓜,报之以琼琚。匪报也,永以为好也”。这是诗词里最绚丽美好的海棠,那个娇俏甜美的女子浑然未觉木瓜美玉,热烈地呼应着心爱的男子。
昨日觅得一图,图中女子浑身着墨绿色,红唇妖冶,遂想到慢绿妖红四字。如这三分春色,卷帘人己去,海棠却依旧,只应了那绿肥红瘦。
--选自作者--陌上
二〇一九年